五一我到底還是回去了，不過之前沒有給顧然他們打電話，而是直接奔到了他家。

敲門片刻後門就被打開了，前來開門是正是顧然，他看見我一臉驚訝，好半天沒個反應。

“幹爹我才走多久啊？你就不認識我了！”

他回過神側身將路讓出來：“哪能啊！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怎麽來之前也不打個電話？”

化成灰都認識？他眼神真好。

我和完顏把買的禮物提了進來:“這不是要給你們一個驚喜嘛！給白樂帶了點補品，你記得弄給吃，哎，白樂呢？”

我將他們家客廳掃了個遍我沒看到白樂的影子。

“她在臥室呢！”

我讓顧然在客廳招呼完顏，自己推門走進了臥室，剛進門就聞到一股奶香味。

白樂看到我也是一楞，好一會兒回過神：“哎呀，你不是說不回來了麽？快過來坐。”

白樂頭上戴了個薄帽子，頭發亂糟糟披著，人也比之前胖了一圈，那對胸比之前更加波瀾壯闊。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飛機場，再擡頭看了看她的，相形見絀啊！

白樂的眼下烏嚴重跟熊貓似的，典型的缺少睡眠，不過她臉上卻洋溢的是幸福的笑，大概是那傳說中初為人母的喜悅。

我走近看我一眼睡在她旁邊的顧康，比之前發的照片是好看了幾分，看起來沒有那麽醜了。

我在打量顧康的同時，白樂也在打量我，她說：“文錦你好像變了，以前你都不愛穿高跟鞋，也不愛化妝的。”

我微微一笑：“不好看麽？”

她木訥點頭，片刻後又搖頭，我也不知道她那意思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是總是覺得缺了什麽似的。”她緩緩說道。

我沈默不知道該怎麽作答，其實不光是她覺得缺少了什麽，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亦然如此覺得。可是究竟缺少了啥，或者說我這半年的改變丟棄了什麽，我也不知道啊！

追根究底，大概是心丟了吧！

我坐在床邊沈默，白樂伸手摸我的臉，眼睛在我臉上的每一處地方仔細打量。

片刻後她的眼眶就紅了，剛生孩子的女人總是比較感性吧！她說我瘦了，然後她就哭了。

我減肥有成效，她不應該為我高興麽？哭什麽啊？

她一哭，我的眼淚也被她勾出來了。

“都怪那個老狐貍精，要不是他們，你哪裏會走啊！”

“我在那邊過得挺好的。”我實話實說，但是她卻不那樣認為，反而覺得我在故作堅強，嘴一癟哭得更厲害了。

幹爹進來問我：“文錦你想吃啥？我去買。”

“不用了，我們一會兒就回去。”

幹爹給白樂使了個眼神，白樂立刻心領神會一把把我拉住，她耍橫：“不行你不能走，半年才回來一次，晃一圈就走，也太……太不像話了。”

“別鬧，白樂，我回去還有事。”

“幹媽，我是你幹媽。”她一如既往固執於這身份。

“幹媽，我真回家有事。”

“有啥事兒啊？”

我：“……”回家吃飯算麽？

擰不過她，我只得答應：“好我今天不走，你先把我放開，我去叫完顏把票退了。”

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我舉起手發誓：“我發誓，我今天不走了。”

她怯怯放開我，還有點不放心似的叮囑：“不準走哦，你要是走了，我就不認你這個閨女。”

我：“……”

來到客廳，完顏正襟危坐於沙發，顧然則在陽臺上給誰打電話，嘴裏還念念有詞：“快點啊！慢了就趕不上了。”

十分鐘後李宇航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寧靈母子。

顧然看到李宇航的第一句話就是：“好巧啊！正要給你打電話，你就來了。”

李宇航訕笑。

這麽拙劣一眼就能被看穿的演技竟然也好意思拿出來？

李宇航看到我好像有些不自在似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

“叔叔好！寧靈阿姨好。”我率先同他們問好。

隨即他們也放松了下來，沖著我笑了笑。

楊思航時隔半年沒見長高了許多，我當初還矮我些許，現在卻高出我許多。（沒穿高跟鞋時）

“文錦姐好久不見啊！”他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好久不見。”

半年未見，我不知道楊思航到底經歷了什麽，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和之前截然不同，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全然不像當初那個雖然有些小脾氣卻乖巧的孩子，現在更像是個小混混。

飯菜都是李宇航和顧然一起準備的，滿滿一桌子色香味俱全。

我的一邊坐著完顏一邊坐著李宇航，放在我面前的全是葷菜，素菜都放在離我最遠的一個角落。

我胳膊不夠長夾不到放在角落裏裏的油麥菜，於是輕聲對完顏說道：“麻煩幫我夾點油麥菜。”

完顏照做。

李宇航給我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我的碗裏：“你以前最愛吃肉的，怎麽不吃啊？是哪裏不舒服麽？”

“哦，沒有，只是現在口味變了，以前喜歡的東西通通不喜歡了。”

我把碗裏的那塊紅燒肉夾給完顏，他還沒等我發話就把肉一口塞進嘴裏，順便又給我夾了一筷子油麥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座各位神情都有些怪，在我說口味變了的時候。

大概是聽懂了我的言外之意吧！以前的東西通通不喜歡了，菜是，人也是。

我啊就是自己把自己擰巴上了，其實哪裏是不愛吃肉？只是想表現得和以前不同而已。妝容穿著是，愛吃的口味也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作個什麽勁，有意義麽？

吃過飯後，我找白樂借了身衣服，洗了個澡。

“完顏你要不要洗洗？換洗的衣服找幹爹借一身，不過你比他高好多，穿著……”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就顛兒顛兒找了身衣服走進了浴室。

果然，幹爹的衣服在他身上穿著有些滑稽，我抱著肚子笑了好一會兒。

“衣服不太合身，一會兒咱們去商場買兩身？”

“好。”他道。

顧然他們也要買東西，於是都一塊兒去了。

我們進了一家女裝專賣店，這前腳剛進門後腳還沒有踏進去，一個導購員就直接下了逐客令：“我們這邊的衣服都是要幾千幾萬往上走的，幾百塊這樣的便宜貨這裏沒有。”

我驚訝，她是哪裏看出來我買不起的？我身上穿的可是我兩個舅媽給我買……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穿著，頓時了然。我現在穿的是一條長裙還搭了雙拖鞋，確實不像買的起這些的。

我這還沒說啥呢，一旁的幹爹就怒了:“別門縫裏看人啊！誰買不起啊？”

那店員打量了一下我們，然後輕蔑一笑，這是篤定我們買不起的節奏啊！我一直以為這樣的事情只是電視劇裏演來突出人性的，現在看來藝術果然源於生活。

“完顏我要這家店。”我是開玩笑的，不過他卻當真了，真的在兜裏掏卡。

見他當真了，我趕緊把他推出了店，生怕他真的把店買了。

“算了不想買這家的衣服，咱們換其他的。”

退出來，顧然就對不遠處正在和寧靈他們講話的李宇航喊道：“你還有心情聊天，剛剛文錦被人欺負了。”

李宇航一聽，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怎麽了？”他問我。

“沒啥，她們損失了一個客戶而已，是她們的損失。”

路過周大福的時候想起要給顧康的長命鎖沒買，於是走了進去。

看了半天最後選了一個鑲嵌了一顆藍色寶石的。

“老板把這個長命鎖後面刻上顧康兩個字。”

“給我兒子買的？”顧然詫異。

“不然呢？”

我低頭找銀行卡，擡頭卻連看見完顏和李宇航都把銀行卡遞到了我面前，左右開弓。

我將外公給我的卡拿了出來，遞給銷售員：“我自己有。”

完顏和李宇航都訕笑著將自己的銀行卡收了回去，我端詳了一下李宇航的臉色，面色如常，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完顏拿的是一張黑金卡而自慚形穢。

顧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羨慕地說道：“文錦可以啊！都用上銀卡了，年紀輕輕就成了小富婆了，我還當你剛剛說買下那家店是呈口舌之快。”

“哪裏哪裏，”我謙虛，“都是外公他們送的。”

我的二十一歲大壽，收到的生日禮物可以買好幾棟樓。

外公他們的思維模式好像都是只有錢多才能夠表現出來他們的對我的真心似的，一個個都是簡單粗暴砸錢。二十一歲那天收到的金錢數額，我覺得我奮鬥一輩子都賺不出來。

到這邊的第二天，完顏提議讓我帶他四處轉轉。

我就帶著他到我以前浪跡過的地方都轉了一遍，不曾想路過一所中學時遇到了正在欺負人的楊思航。

楊思航的手指直在那個小孩兒腦袋上戳，邊戳邊罵：“你拽什麽拽？你錢有我家多麽？整天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還像個娘們似的給老師打小報告……”

一直被踩在地上的人一旦翻了身，往往會加倍去踩別人提高自己的地位與虛榮心。

“咳咳，”我咳嗽了幾聲，楊思航皺著眉頭轉過身還沒看清人就開罵，“你他媽咳嗽個……文錦姐？”

我尷尬笑笑，撞破了他的秘密我也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有些害怕似的讓那個人先走了，再看向我時臉上堆起了討好似的笑：“文錦姐我就嚇嚇他而已。”

我不動聲色看著他，他以為我要和李宇航他們告狀有些慌了，“文錦姐求你別告訴我媽和我幹爹，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嘆了口氣:“總是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楊思航冤有頭債有主，要報仇要找準對象，而不是拿別人當替罪羔羊，”看了一眼他越來越低的頭，“我不會和他們講的。”

說完就拉著完顏走了。

“就這樣放任不管？”他問我。

“教好他？沒那義務，這是他爸媽的責任。”我說多了他也未必會聽，沒準兒還會怪我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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